林海音－在胡同里长大

本文摘要：冬夜的胡同里，可以听到几种叫卖声，买半空儿花生的，买萝卜赛梨的，买炸豆腐开锅的…“榧子儿”“纳”是我诸般形容她的叫卖声是像桂圆核样的种植物的浆果，打碎它冷水在水里，浸出粘液，凝滞如胶，是旧时妇女巴利好头后搽沾的，也就是今日妇女做发后的“火山爆发胶”…把晚香玉穿成个个花篮，配上上几朵小红花，挂在根竹竿上，串胡同卖唱…街上底灯虽然暗了，胡同口那买酸梅汤底还像演唱梨花鼓底姑娘耍著他的铜鼓…林海音－在胡同里长大喜爱喜乐的六十多幅画北平的彩色图片，一面细读这一篇篇有意思的散文，也就一

冬夜的胡同里，可以听到几种叫卖声，买半空儿花生的，买萝卜赛梨的，买炸豆腐开锅的…“榧子儿”“纳”是我诸般形容她的叫卖声是像桂圆核样的种植物的浆果，打碎它冷水在水里，浸出粘液，凝滞如胶，是旧时妇女巴利好头后搽沾的，也就是今日妇女做发后的“火山爆发胶”…把晚香玉穿成个个花篮，配上上几朵小红花，挂在根竹竿上，串胡同卖唱…街上底灯虽然暗了，胡同口那买酸梅汤底还像演唱梨花鼓底姑娘耍著他的铜鼓…林海音－在胡同里长大喜爱喜乐的六十多幅画北平的彩色图片，一面细读这一篇篇有意思的散文，也就一阵阵想起我的第二故乡之思。特别是在在这些画片中，很多是所画到胡同风光的，使我这从小在“胡同”里长大的人，不由得看著看著图片，就返回椿树上二条、新的帘子胡同、西交民巷、梁家园、南柳巷和永光寺街这些我寄居过的胡同里去——在北平的二十六年里，从五岁到三十一岁，我只寄居过两次大街，那就是虎坊桥大街和南长街。在北平一年四季的生活，在胡同里穿入穿进的，何止是“春天的胡同”（喜乐给小民画插画的书名）。北平是个四季明晰的地方，不像台湾这样四季常绿，忘记我的母亲生前曾谈她第一次到北平的笑话；到北平去时是二月，树根还没有幼苗，都是腊树枝子，我的母亲竟然土里土气的说道：“怎么北京的树都死光啦！”　　在干树枝上，可以很确切的看到鸟巢，或者下大雪的日子，满树银白，一碰，雪花抖落下来，冰凉的丢弃在你的后脖里，小孩子都会又惊讶又高兴的缩着脖子吱吱叫。

　　冬夜的胡同里，可以听到几种叫卖声，买半空儿花生的，买萝卜赛梨的，买炸豆腐开锅的。门口过来，卖个叫作“心里美”的萝卜，在一盏小灯下，看卖萝卜的挑一个绿皮白瓤的，听得他用小刀斧头萝卜的悦耳声，竟然你满怀高兴。北平俗话说：“不吃萝卜就热茶，气得大夫满街爬到！”在一炉红火上，开水壶冒气嗡嗡的敲了，不吃着半空儿花生或萝卜，喝着热茶，外面或许是北风太早，屋里毕竟人与自然寒冷，这种情况，北平老乡都曾经历过、体验过。

　　夏日的胡同，最忘记黄昏时光，太阳落山热气骑侍郎了，孩子们放学回家。有时敲了学的哥姐，要照料小弟弟、小妹妹，就大大小小的冲出街门到胡同里玩游戏。黄昏里的胡同风光，我记忆最深刻印象的是买晚香玉的。把晚香玉穿成一个个花篮，配上上几朵小红花，悬挂在一根竹竿上，串胡同卖唱。

卖花的多是家庭妇女，卖一只晚香玉花篮，悬挂在卧室里，满室生香。最使孩子们激动的，是“演唱话匣子的”过来了，他背负着一个大喇叭，托着胜利牌又名“话匣子”的手摇留声机，那时有几家有采买唱机的呢，所以这种出租听得留声机的行业，就盛行于我的幼年。唱片中，以平剧、地方戏为多，结尾说道着：“高亭公司兹请求梅兰芳老板演唱‘贵妃醉酒’”等语。兼任也有歌曲，但最教教人激动的。

是他送来听得一曲“洋人笑”的唱片。那张唱片，从头到尾是洋人笑，哈哈哈，嘻嘻嘻，呵呵呵，各种笑声，听得的人当然也回来笑。

这张唱片，坚信许多人都听过。　　胡同里虽然时有叫卖声，但是一点儿也不叫醒人，而且北平的叫卖声，各有其抑扬顿挫，现在回想起来，十分难听。比如夏日买甜瓜的过来了，他搁下挑子，车站在那儿，准备好了，就仰起头来，一手自耳朵后捂着，音乐般的喊着：“ei——买变暖爱吃dei——苹果训的质地甜瓜咧——”他为什么半捂着耳朵，是为了当喊出去的时候，也可以收看自己的叫喊声否够味儿吧！上午在胡同里经常出现的，有卖菜的，卖花的，换回蓝盆儿的，交换条件灯儿的，送水的，推倒土的，掏茅房的，……都是每天胡同生活的情景。　　想起“交换条件灯儿的”，使我回忆起那些背著篓筐，举步跟着的老妇人。

她们是每天可以在胡同里看到、听到的人物之一。冬日里，她们头上戴着一个绒布或线帽子，手上套着遮住手指的手套，回到胡同，就高喊着：“换洋所取灯儿咧！换榧纳子儿啊！”　　“所取灯儿”就是火柴，“洋取灯儿”还是火柴，只因这玩意儿的形式是外来的，所以后来特个“洋”字。那时的洋取灯儿，多为红头儿的丹凤牌，盒外贴满砂纸，一甩就出入火星。“榧子儿”（“纳”是我诸般形容她的叫卖声）是像桂圆核一样的一种植物的浆果，打碎它冷水在水里，浸出粘液，凝滞如胶，是旧时妇女巴利好头后搽沾的，也就是今日妇女做发后的“火山爆发胶”。

而榧子儿液，反而不像今日发胶是剧毒的化学制品，浸泡头皮里有危险性。无论你家搬到到那条胡同，都会有有所不同的“交换条件灯儿的”妇人，来回于胡同里。　　“交换条件灯儿”的老妇人，大约只有一个命运最差的。较小就听闻，那就是四大名且尚小云的母亲，是“交换条件灯儿的”名门。

有一年，尚小云的母亲杀了，下葬时沿途有许多人看热闹，我们住在附近（当时我家住在南柳巷），得见这位老妇人的死后哀荣。在舞台上婀娜多姿的尚小云，轻孝服上是一个连片胡子脸（旧时孝子在服丧六十天里无法刮胡子）。胡同里的人都指点着说道，那是一个怎样的孝子。并且说道死者是一个怎样名门的有后福的老太太。

　　在三十年代小说里，也有一篇刻画一个“交换条件灯儿的”妇人的爱情故事，那就是许地山（堕华生）写的短篇小说“春桃”，是我记忆深刻印象，而且十分喜爱的小说，它感人至深。主角“春桃”是一个很甜美的不识字的旧女子。“春桃”一开头儿，就刻画的是北平的胡同景色：　　这年底夏天分外地热。街上底灯虽然暗了，胡同口那买酸梅汤底还像演唱梨花鼓底姑娘耍著他的铜鼓。

一个背著众多篓子纸底妇人从他面前走到，在斩草帽底下虽看不清她底脸，当她与买酸梅汤底交谈时，却可以理会她有满口雪白的牙齿。她背上承担得极重，甚至无法把腰柔软，只如骆驼一样，肃穆地一步一步踱到自己门口。　　再说到北平的交通工具，来回于大街上、胡同里的，也多是洋车；洋车就是人力车，这个“洋”是代表东洋日本，因为它最先就是指日本起源于的。洋车在胡同进出，会遇到在胡同嬉戏的孩子，跑得慢嘛！北平因为是方方正正的城，如果极有斜巷，就不会起名斜街，如杨梅竹横街，王广福斜街，东斜街，西斜街，上斜街，下斜街，白米斜街……，所以纳洋车的如果要弯道，就叫“东去！”“西去！”而不是像现在所说“左转！”“右转！”要等候取消，也是嘱咐：“路南到了”、“路北等候”等语。

　　喜乐所画的胡同风光，是所画的典型当年北平胡同人与自然生活的现实情景。胡同里不管是大宅门儿、小住家儿，生活得都很安静，因为北平人的生活，步调向来不悦。

胡同里的宅墙，该修复该闻新的，也都年年做到，所以虽科小门户，在胡同里看下去，也是整整齐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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